月慢

◇医院play

◇1v1,HE

◇…无视了部分剧情,崩坏都赖我

 

1、

 

春野樱推着装满了药水的小推车进病房的时候,宇智波佐助正站在窗口吹风。

忍界大战开始又结束,宇智波佐助离开又回来。在其中的这段时间里他长高了一截,原本就清瘦的身形更显颀长,愈发的像棵方方有了稳固形态的树。

他身上的病号服被风吹动,空荡荡的那只袖子仿佛无所可依。

 

春野樱握着推车扶手的手不由捏紧,指骨发出咔的一声。

宇智波佐助闻声回头。

 

“樱。”

 

“是、是,佐助君,”她不知为何有些局促,伸手将鬓边的头发捋到耳后,“时间到了,该挂水了。”

 

小推车的轮子咕噜噜地转着,在宇智波佐助的病床边停下。

 

与此同时宇智波佐助朝春野樱走过来,在床上坐好,然后再伸手给她。

这是一双属于少年的手——纤长却有力的五指、看得见浅青色的血管与细小绒毛的手背。春野樱扎针时指腹触到他布满了薄茧的掌心,内心不由悠悠一颤。

瓶子里的药水缓缓滴下。

 

“鸣人呢?”状若无意地说着,她打破周遭寂静的气氛。

“去找李聊天了。”

“啊啊。”

 

春野樱一边应着,一边利落地把宇智波佐助的手放好、在他胳膊下垫了个枕头。又走去窗边将窗帘拉下,挪了挪病房角落里的盆景。然后她折身走回到小推车前,熟门熟路地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捞出了一个小药包,放到宇智波佐助的床头。

“这个药是敷眼睛用的,下午时间到了我就会过来,在此之前佐助君就好好地睡一觉吧,”她笑着说,“刚好鸣人那个笨蛋去小李病房闹腾去了,这儿安静很多。”

 

病房里的枕头枕芯蓬松,带着被阳光晒过后的温暖气息。宇智波佐助感觉整个头都被枕头软软地包着,很惬意,也很容易入眠。他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当作回答,也许是数日的住院休养所致,语气显得有些犯懒。

 

 

 

 

漩涡鸣人嘴里叼着从隔壁顺来的枣糕回到病房,就见到春野樱给宇智波佐助敷好了眼睛,正坐在一边慢慢卷着纱布。

“哟,小樱,”他开心地蹦哒进去,“过来换药啊,哦,佐助已经好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吧!”

“不…还要等等。”

“哈——为什么啊!”漩涡鸣人蹦过去,仗着宇智波佐助眼睛上敷了浸过药水的纱布看不到他,肆意地朝对方做鬼脸,“佐助这个傻瓜今天是不是又很不配合治疗啊!”

“比你配合…鸣人,”春野樱把器械放回药箱,“上次打针,你那个哭喊声…整个住院部都听到了。”

“我…还不是因为那个欧巴桑下手太重啦!要是我有佐助那种眼睛一瞪就能吓人的本事的话我早就…”

 

“闭嘴吊车尾,”宇智波佐助突然出声,“吵死了。”

“就是,闭嘴,鸣人,”春野樱学他的语气跟着重复了一遍,“吵死了。”

于是漩涡鸣人呜呜佯哭,委委屈屈地坐回自己病床上去了。

 

收拾好了所有东西,春野樱把凳子挪了挪,换了个方向坐着,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了一把指甲刀。

 

宇智波佐助的手很漂亮,指尖圆润,指形修长,骨节分明。很难想象这双秀气的手握着草薙不知斩杀过多少人,也很难想象这双看似单薄的手拯救过这个忍界。

她指腹再次触到他掌心的薄茧,轻轻地抚过那些年岁与刀剑的留念。

 

只是现在…啊,这双手。

 

春野樱垂了垂眼睫,将情绪小心翼翼地遮掩。

 

一旁的漩涡鸣人看着春野樱给人剪手指甲,看得两眼发直:“这这这…这不公平!小樱!”

“哈?”

“你都…没给我剪!”漩涡鸣人控诉道,“你…你区别对待!”

“雏田给你剪过了你这个笨蛋,”春野樱叹了口气,“雏田还每天都给你送吃送喝送衣服…”“呜呜呜小樱只对佐助好不对我好我要和卡卡西老师告状…”

 

漩涡鸣人的控诉以春野樱最后忍无可忍的一记暴击告终。他捂着脑袋一脸郁闷地在床上表演着木叶瘫,并再三朝旁边的宇智波佐助投去瞪眼杀。

然而对方闭目养神,并不在意他这幼稚的举动。

漩涡鸣人泄了气,摸了摸贴在身上的膏药,嘟哝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他叫了一声宇智波佐助,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卡卡西老师说我们还要修养很久,纲手婆婆也是这么说。”

“恩。”

“佐助你不无聊吗,天天都呆在这里,小樱也好忙,都不太有时间陪我们,”漩涡鸣人伸手绕着输液管玩儿,“我想念以前七班一起出任务的日子。”

对方没有回应。

“啊…以前,总感觉过了好久了…可是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的我,对你是真的很不甘心啊,”说着说着,漩涡鸣人朗声笑起来,“从小到大,抢风头输给你、打架输给你、忍术输给你…感觉什么都输给你。即使之前打成平手,但我总觉得…哈哈,说不清呢,不过那个时候很在意,现在也觉得没什么啦。”

宇智波佐助还是没有说话。他仰头看着玻璃瓶里的药水一滴滴地落下,瓶子里偶尔泛出小小的气泡,翻滚一圈便没了踪影。

漩涡鸣人突兀地换了话题:“小樱的心意,你能明白吗?”

“恩?”

“你那么聪明,一定明白的吧,”漩涡鸣人扭头看他,一字一句地说得很认真,“小樱对你的心意——她…一直都很喜欢你。”

 

 

2、

 

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在刚住院的、最难捱的那几天都是春野樱彻夜陪过来的。

手臂伤口处是无法形容的疼痛与奇痒,但他二人都默契地咬紧了牙关不做声,僵在病床上硬熬。

 

春野樱日夜为他们针灸、清理伤口、敷药、止痛,定时测量体温并记录病情。他们俩还都能活蹦乱跳的时候,春野樱为他们操着老妈子的心;他们俩都受重伤躺床修养的时候,春野樱照旧为他们操着老妈子的心。三个人都是白天休息不好,夜间难以成眠。

 

旗木卡卡西刚接手火影的职位,忙着给忍界大战的各项残留事宜擦屁股,却也会时不时过来看看他们三人。

旧七班坐在一起并没什么话讲,都被各自的事闹得没了兴致,就连平素咋咋忽忽的漩涡鸣人也被伤口折腾得没了气性。

四个人肿着眼袋、黑着眼圈,你望我我望你的,就算是日常交流。

 

宇智波佐助记得很清楚,他入院的时候正是盛夏。医院的破损围墙上挂满了凌霄花的枝藤,那堵墙大概毁于佩恩袭击木叶时,然而各项突发事件接踵而至,没有了修葺的机会,于是那一蓬橙黄如晚霞的凌霄花就这么将将附着断壁,开得也是有气无力。

 

他也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春野樱陪床期间会给他们剥石榴,说是自己家的石榴树结了果。

她耐心地剥去皮、再将晶莹剔透的果粒一颗颗地从子房中剥离,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盘里。

春野樱都是带着手术用的一次性手套做这些事情的,她很讲究,剥个石榴看上去也很专业。

然而那个时候的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都没有心情去吃,春野樱辛辛苦苦剥出来的很讲究的石榴都孝敬了过来探病的旗木卡卡西。

 

旁边病床上的漩涡鸣人鼾声大起,俨然一副睡得昏天黑地的样子。宇智波佐助正望着窗外心里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他的唇线稍有起伏,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自己是笑了一下。

 

 

 

这天下午春野樱过来给他俩换药的时候,顺手递给他们一人一个小香包。

 

漩涡鸣人把这小玩意儿翻来覆去地看,啧啧称奇:“小樱你还会做这个啊!”

“恩…楼下的桂花开得很好,而且你不是老说病房里消毒水味道闻着太难受?”春野樱笑着说,“我就给你们一人做了一个。”

漩涡鸣人捏了捏小香包,看着缝合处歪歪扭扭的针脚,还是觉得喜欢得不得了。

小樱居然亲手做东西送给他耶…还不是难吃到爆炸的兵粮丸耶…

 

习惯使然,他兴高采烈地去和宇智波佐助手里的比较,不过只看了一眼又嚷嚷开了:“不对啊,为什么佐助那个比我的好看啊!”

 

宇智波佐助手里那个香包是靛蓝色的,似乎还能看到些银线勾勒的流云暗纹。而他的那个是橙黄橙黄的…也没有什么花纹…

漩涡鸣人只差在病床上打滚:“小樱你又区别对待,你每次都这样给佐助的都特别好我要去告诉卡卡西老师…”

“吵死了吊车尾的,”宇智波佐助忍不住出声骂他,“白痴。”

“你跟我换我就不吵!你跟我换呗!”

宇智波佐助冷冷地回他:“不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当然不换。

春野樱的香包虽然做工很差,针线的技术很蹩脚,但他一眼就看到了绣在上面的那个小小的团扇家徽,虽然也很蹩脚,很丑,但是…他并不觉得嫌弃。

 

宇智波佐助心里翻起一阵热浪,似乎有某种尘封多年的情绪在破土而出。

他把那个香囊紧紧捏着,在萦绕鼻尖的桂花香气中扭头去看春野樱,只见她正皮笑肉不笑地给漩涡鸣人扎针。

 

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她还是没变。”

 

她…没有变。

 

还好。

 

 

 

扎完漩涡鸣人,春野樱心情舒畅不少,于是笑眯眯地过来给宇智波佐助上药。

他的眼睛原本就是从兄长那儿移植所得,并未好好护养,在战争中使用过度…也只能全靠后期这样一点点地给他调理回来。

春野樱从兜里摸出一个黑色发卡,将宇智波佐助又长了一些的刘海固定在一侧,再起身捣弄药水。

 

药方是她天天缠着纲手研究然后调配的,药草是她亲自去采摘并挑选的,药水是她亲自配制的。春野樱自知无法参与宇智波佐助的过去、不知如何向他问起他离开的那几年,于是只能在现在全心全意地对他好,全心全意地盼着他一点点地好起来、一点点地安定下来。

 

“我听医院里的小护士们议论,说下星期会有个烟花祭呢,庆祝忍界终于恢复和平之类的…”她一边给宇智波佐助上着药,一边起了个话题,“你们大概不会被允许走出医院…不过没关系,我到时候换个班,晚上带你们偷偷去医院天台看烟花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带头做坏事的小小痞气,少女独有的娇俏体现得尤为分明。春野樱轻轻按压着宇智波佐助眼周的纱布,再次重复的时候语气明显地开朗了几分:“我们偷偷去就好啦,被发现我担着哈哈。”

 

对方并没有接她的话题。他的眼睛被纱布覆盖,无法看清他当下的情绪。宇智波佐助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却听得出他讲得很认真,很郑重:“樱…谢谢。”

“恩?”

“谢谢你的香包。”他说。

 

按着他眼周的手指轻微一抖,他察觉得出。

敏感如他自然还能察觉出春野樱语无伦次的回答中遮掩不住的开心:“没、没事!没关系啦,佐助君不嫌弃就好嘿嘿…我不擅长手工…所以丑得要命…”

不过他看不到身边春野樱放心大胆且不顾形象地咧开的嘴、她因为狂喜而泛红的脸颊:“佐助君…佐助君用得上就好!”

 

3、

 

春野樱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工作太忙而产生时差,说的是“一个礼拜后的祭典”,不料第二天晚上就开始了。

她到下午吃完饭才知道这回事,被惊得炸了一头的毛,火烧火燎地跑去和当班医生换了班,再急急忙忙地跑去病房叫另外两个人。

 

推开病房门又是一惊,见到两个人都直直地躺在床上——宇智波佐助看起来稍微好一点,漩涡鸣人则是充分地体现了疲软之极度、无力之顶点。

 

“小樱…小樱…”对方气若游丝地对着她哼哼,“我…我起不来…”

“你你们做什么了??怎么连佐助君也…”

漩涡鸣人翻了个白眼:“我…我和佐助比手劲儿了…我现在手疼…佐助…佐助这个混蛋…”

宇智波佐助隔着一条过道,重重地“切”了一声。

 

春野樱额头拉下六道黑线,伸手用查克拉一探。

 

——果然…都是轻微扭伤。

 

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幼稚不幼稚啊…”

 

结果春野樱还是叹着气折返回办公室拿了药酒。轻微扭伤还是好收拾的,她一手负责一个,在二人手腕酸痛处慢慢揉着。

“所以…你们这样大力气地比手劲,最后有比出高下吗?”

看着二人默契地哼了一声别开脸,春野樱不由笑出了声:“哈哈…我就知道。”

 

等到他们三人偷偷摸摸地溜到医院天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不巧的是最近天台楼梯也追随了重建木叶的大流,正处于维修状态。施工队在天台入口搭了个看上去还挺结实的木梯供人爬上爬下。春野樱估测了一下大概的高度,觉得两个男生上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鸣人一手搭上梯子跃跃欲试,天台那头却突然伸出一个脑袋,圆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他们。

 

“哟!小樱小姐!”是李洛克,“你们也来看烟花啊!”

“诶、诶??小李??”

对方急急忙忙地冲他比划了一个嘘的噤声手势:“我也是偷偷来的…不能辜负这青春!”

“…”

 

“啊小李,快拉我一把拉我一把,”漩涡鸣人蹦跳着,“我手疼…使不上力。”

李洛克一扬眉,探出半个身子,猛地伸手攥紧了漩涡鸣人的手腕。

 

“啊啊啊啊啊啊啊轻点啊疼死了啊啊啊啊啊!!!”

“凯老师说:‘疼痛助人成长’!”

“你拽那么用力,是找打吗!!”

 

春野樱抽着嘴角看着漩涡鸣人被洛克李硬拽上了天台。她回了头,见站在身后的宇智波佐助正一脸思索的表情看着木梯,站着没动。

“佐助君?”

“恩?”

春野樱朝他走过去:“你的手…能行吗?”

 

宇智波佐助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腕稍一翻动,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灵活。

紧接着他便皱起了眉。

 

还真是…

 

“啊啊…抱歉佐助君,”春野樱扬了扬眉,“既然这样的话…”

宇智波佐助莫名地觉得春野樱这会儿很有可能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果不其然,面前的粉毛姑娘两手朝他摊开,一本正经地建议:“要不我托你上去吧,佐助君?我力气很大的。”

宇智波佐助闭了一下眼睛,努力控制住面部表情:“不用,你拉我一把就行。”

 

 

只要你…

拉我一把就行。

 

宇智波佐助看着春野樱。

 

对方碧眸一下子睁大了,旋即冲着他伸出手:“那待会儿把手给我,佐助君,”她笑着说,“我拉你上来。”

 

 

 

女孩子的手是温热的是软的,又不像他的手因为常年练剑而手心布满粗糙的茧。

她拉住他的手稍微使力,宇智波佐助在短暂的黑暗之后,即置身于广袤且璀璨的星空下。

一整片的、不言不语的星空。

是他在那么些年的奔波中从未停下脚步好好看过的群星与夜中风景。

 

 

春野樱拉着他在天台上站定。

似是经过了小小的犹豫,拉着他的那只手紧握了一下又立马松开。

离开时她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似蜻蜓点水,泛开涟漪一点。紧接着春野樱转身冲他笑了笑,朝着不远处咋咋忽忽的漩涡鸣人快步走去。

 

宇智波佐助默不作声地把手收回垂在身边,跟在她的身后。

 

木叶的这场烟花祭典尽足了心意。虽然烟花花样也不及往年繁多、规模不比往年盛大,但战事绵延数月、诸多事项悬而未决,无数为之疲乏或四处奔走的人们也能在这片夜空焰火下获得少许慰藉。

 

漩涡鸣人和洛克李嘻嘻哈哈地打了好一会儿的嘴皮子架,又莫名地跟着对方燃起了一身热血。他刚跟着李洛克振臂高呼“青春就是燃烧”,下一秒立马伸手一环身侧宇智波佐助的脖子,将对方拉扯得一个趔趄。

 

“我说,你就不要再走啦,佐助,”漩涡鸣人的声音混杂在哔哔啵啵的烟花爆裂声里,“和我们一起留在村子里吧,就像以前一样…虽然卡卡西老师不会有时间带我们了,但是我们三个…嘿嘿,肯定是全忍界最强三人组!”

 

你不要再走了…

春野樱闻声立马扭头,越过卡在中间的漩涡鸣人去看宇智波佐助,掩饰不住满脸的紧张和惊讶。

鸣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别说那么多废话,鸣人。”宇智波佐助斜他一眼,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春野樱,“闭嘴。”

“你这人…”

“我都说了…你闭嘴。”

“…佐助!”

 

眼见着漩涡鸣人嚷着嚷着又要开始闹腾,一头雾水的春野樱赶紧出声打圆场:“好啦好啦,别胡说了鸣人,都好好地看看烟花不好吗真是。”

她边说边走过去把脸色越来越差的宇智波佐助拉开点:“佐助君站这里来,这里视野更开阔…哎你别去理鸣人那个笨蛋啦佐助君。”

 

宇智波佐助哼了一声,跟着春野樱走到天台另一端去了。

氛围莫名地冷了下来。漩涡鸣人方才还跟着李洛克喊口号的劲儿一下子就没了,焉嗒嗒地只顾拿眼神戳宇智波佐助。对方现下和春野樱站在一起,也不知道春野樱拉他过去和他说着什么,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看上去好得不得了。

漩涡鸣人扫了一眼地上两个人贴在一起的影子,愈发恶狠狠地怼着宇智波佐助的后背。

 

4、

 

木叶的话,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宇智波佐助在战争一结束就在心里暗暗地做了这个决定。只是被伤势拖着,木叶那几个所谓高层又在上头压着,一时半会儿他走不成而已。

 

这场战争让他过早地成为了大人。宇智波佐助虽说只是个16岁的少年、还是16岁的身量,身上背负的东西却连成年人都承担不起。

人家16岁时还在纠结课业,或处于叛逆的时期正成天和家里闹脾气却被家里人宠爱,又或是纠结着怎么去撩拨隔壁班那个漂亮妹子,他却需要去肩负一个家族的过去与未来、去思考何为忍者何为忍界何为忍道,以及哪怕作为战争功臣,却仍不得不去面对外界的恶意揣测、攻击和令人厌恶的怜悯。

 

离开吧。就像鹰需要流云长空,宇智波佐助也需要更广阔的环境。他需要去见识更多的东西,才能找到自己追寻的“道”。

 

他偶尔和漩涡鸣人提起过这个事情——其实是在和对方聊之后的安排的时候不慎说漏了嘴。这件事情他不知为何不想那么早告诉七班的人,尤其是春野樱。因为直觉告诉他,春野樱这个人没准会哭哭啼啼地拦着他,说一些在他看来肉麻的会让他感到不那么能面对的话,这会让他觉得很烦,甚至是有些苦恼。

宇智波佐助知道自己一向不擅长对付春野樱…然而谁知道漩涡鸣人这个没脑子的傻瓜嘴巴常年不拉拉链。

 

于是他过早地开始烦躁了。

 

熟料春野樱的反应超乎他反应的冷静。她应该是以为再说下去漩涡鸣人和他会吵起来,于是急急忙忙地过来拉开他俩,只是拽着他胳膊的那双手指尖无法克制的颤抖暴露一切。

 

宇智波佐助开始觉得苦恼,这苦恼也比意料之中来得早。

 

都赖漩涡鸣人这个吊车尾的白痴。

他磨了磨后槽牙。

 

 

 

 

所幸烟花祭典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里都风平浪静。

漩涡鸣人闭口不提这个话题。白天时候除了正儿八经讨论一下战争相关的事情就是和他扯扯皮斗斗嘴,晚上时候睡得四仰八叉还大声磨牙,甚至会把枕头朝他那边丢。

春野樱仍旧每天过来给他们上药、挂水、检查身体,会在他们进浴室擦身体的时候一声不吭地蹲在门口等防止突发情况——她这个举动虽然从他们一入院就开始,然而还是每次都让两人走出浴室的时候浑身一哆嗦,感觉自己上上下下都被看了个光。

 

春野樱会给他剪指甲,会给他修刘海,会给他敷眼睛。春野樱还会修补他们不知怎么勾破的病号服,然而手艺真的很蹩脚。春野樱会戴双医疗用一次性手套给他们剥桔子削苹果,看上去很正式也很龟毛。春野樱会给他们带她妈妈煲的汤。春野樱会在难得空闲的时候坐到他们病房里来和他们聊天,给他们讲讲木叶重建的进程中发生的种种。

 

他挂在床头的那个小香包里填充的桂花不知道换了多少次。其中有一次大概是春野樱换桂花的时候拉扯得有些用力,令边角上的缝合处脱了线,于是宇智波佐助顺手在春野樱的小推车里扯了段医用胶带给黏上了。这显得本来就手艺不堪直视的小香包愈发地丑,但宇智波佐助认为这还处于自己的忍耐度之内。

 

天气慢慢地凉快下来。几场秋雨落定,吹进窗口的风渗透了秋天的凉与潮湿的桂花香。

宇智波佐助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旗木卡卡西和两个七班的旧友一直为他争取的免于被监视的自由也有了着落。

他在秋天嘈嘈窃窃的雨声里想起父母和兄长,想起宇智波一族的过去,想到自己要走的路,自然是再一次想到了离开。

 

 

 

这天春野樱没有出现。

来给他俩扎针的是静音,她告诉他们砂之国那边有个医疗研讨会,春野樱作为医忍中的扛把子人物,自然是要过去参加的。

漩涡鸣人叹着气,吐槽静音的扎针技术不够温柔,被静音扎得嗷嗷叫。宇智波佐助倒觉得扎针没什么,就是给他眼睛敷药的时候,静音按摩他眼周的力度没春野樱把握得那么…呃,恰到好处。

 

恩。

没她那么恰到好处。

 

 

 

春野樱是三天之后回来的。她在他晚上坐在窗前看书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没来得及扎起的头发上似乎还沾满了砂之国的风尘。

“佐助君,”她把手从白大褂的衣兜里拿出来又放进去,看上去显得有几分局促,“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宇智波佐助轻轻颔首表示准许,然后放下了手里的书。

 

 

 

说是有话对他讲,但从春野樱和他讲的事情上来看,都无非是些小事。

她和他说起菜市场里头哪个摊位的蔬菜最新鲜,说sai和山中井野看对了眼,也说起医院里小护士们议论他又帅又冷又有范,说鸣人那个笨蛋也开始收到情书…都是些他压根不会去在意的事情。

 

宇智波佐助心里原先绷了一根僵直的弦,莫名的有些不知所措,随着春野樱不停地说着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他倒是慢慢地轻松了下来。

 

瞎紧张什么。

宇智波佐助在心里嗤了一声。

——无聊。

 

二人原先是在医院楼下的小院子里慢慢踱着步,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走向了医院后边的那座小山坡。正是月中,满月当空,银白的月光落下来,周围亮得恍如下了一场新雪。夜风自林间吹来,吹得春野樱浑身一阵沁凉。

她出了一身薄汗,偷偷地觑了几眼宇智波佐助。对方正是一副听她说的样子,间或应几声,看上去不是那么的爱听,也没显现出不耐烦的表情。

真正想说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愣是噎在了半路。

 

 

 

宇智波佐助要离开木叶这个事情,她很在意,非常非常在意。

对方又不是个会主动解释情况的人。于是她在那天烟花祭典结束后去问漩涡鸣人,漩涡鸣人却重重地哼了一声,俨然一副正在怄气的状态,脸上写满了“我不管啊你去问他啊佐助这个笨蛋”。

所以宇智波佐助要离开木叶,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春野樱认为这件事情作为火影的旗木卡卡西肯定知道,作为伙伴的漩涡鸣人也知道,但是同样作为伙伴的她却不知道。

春野樱很难过。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难过难过着,几天就过去了。春野樱将自己的情绪掩盖得很好,平时该干嘛干嘛,要做的事情一件都没落下。她经过了差不多一礼拜的思考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宇智波佐助不说,那她就自己去问吧,脸皮厚点就是了,反正宇智波佐助不再是当初那个苦大仇深的冷面正太,现在的宇智波佐助情绪还是稳定的,是偶尔会温柔的,偶尔会笑的。

 

好,那就自己主动去问吧。

 

然而这个事情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宇智波一族的事情她听旁人偶尔感慨过几句,不知来龙去脉只能猜测个大概…就是家族和木叶有过节,木叶这个地方,实在是太不适合宇智波呆了。

所以她又为什么要去问宇智波佐助,为什么不留在木叶呢?

 

春野樱又难过又苦恼。

 

她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过了数个礼拜,又带着这股子莫名的情绪去了砂之国的医疗研讨会。为期三天的研讨会结束得很快,她满脑子都是待在木叶医院病房里的两个人,恨不得早点飞回去。风影我爱罗的脾气最近愈发地温吞了,拉着她不急不缓地商讨了半天基层医疗的建设方案,在放她离开的时候,对方话锋一转:“宇智波佐助来砂之国的具体时间有定下来么?”

春野樱被吓了一大跳:“什么?”

她满脸的诧异令我爱罗很惊讶:“你作为队友不知道么?他递信给我,说发现了一些只有他才能解决的辉夜遗留问题,需要深入砂之国腹地…”

 

春野樱快马加鞭地赶回了木叶。

 

但是见着宇智波佐助了,春野樱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对方很平静,很淡定,只有她抱着一颗咚咚狂跳的心和满怀紧张的情绪。

 

只有她。

 

 

 

“樱,”宇智波佐助叫了她一声,“你这是要往哪儿走?”

春野樱猛地回了神。

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带着宇智波佐助走上了小山坡的林间小道,满天满地的月光静静流淌。她嘴一张,接了宇智波佐助的话:“我带你去看月亮吧,佐助君,”伸手指了指天空,“今晚是满月呢。”

 

宇智波佐助看着她一脸的不自然和难以收拾的慌乱表情,不由皱起了眉。

半晌,他迈步跟上:“那走吧。”

 

春野樱点了点头,转身往山上走。

二人这会儿鲜少有言语,仿佛是各自都揣着各自的小心思。思来想去的,很快便到了山顶。

 

一过了晚上七点,村子里的各种人声都安静了下来。木叶村匍匐在这片土地上,风声是它的喘息,秋虫的低鸣是它的心跳。

宇智波佐助依旧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夜空中流动的星河和那轮饱满的圆月,而春野樱侧眸看他凝神远望的样子。

月光和星光满天满地地落下来,落在一边的树丛上,落在他的黑色眼眸里,落在她心里,风一吹便簌簌地流动起来。

 

“说起来…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他突然出声,“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春野樱愣了愣,小心地接口道:“怎么了?佐助君?呃…什么时候?”

“不提也罢。”

 

她笑了笑,保持着扭头看他的姿态。

 

——也许是战争的原因,宇智波佐助整个人看起来比记忆里要瘦那么一点,也高了许多。一个人单单站着更多了一分凌厉的气场。觉得…比以前更不好接近了一样。

 

可是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他始终都是那副自己从最开始就喜欢上了的样子——孤傲又冷漠,难得地笑起来的时候,墨黑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亮起来似的。

 

啊。

这是…她喜欢的人。

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他让她高兴、又让她痛苦,让她刀剑相向、又让她为之止血疗伤,让她犹疑不决、又让她有了果断与前行的勇气。

 

 

“我觉得…最近的佐助君有点怪,”她看着他的侧脸,试探地说了出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没有,”他矢口否认,“怎么?”

 

春野樱赶紧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不、不,只是觉得最近佐助君不怎么喜欢说话…嘛不过以前佐助君也是不喜欢说话的,哈哈是我想多了吧。”

 

他没有接话。二人之间一时只有夜风吹动衣角声、树叶厮磨之声和偶尔的飞鸟夜啼。世界是极为安静的,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就连许久之后宇智波佐助的声音都静若凝止的琥珀:

 

“今天的月亮很亮啊,樱。”

 

他这话说得极为平淡,只是叙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话语间不动波澜,却让她心上突然泛起了想要走过去抱紧他的冲动。

 

如果能抱紧他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佐助君…还是要离开木叶吗?”

 

站在身后的女孩子突然朝他抛出了这个问题。

前些时日来的苦恼与犹豫都被挑明。

 

宇智波佐助侧过身看他,对上春野樱那双碧绿色的眼睛。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勇气和紧张,认真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在伤好之后,你是要离开木叶吗?”

 

“是。”宇智波佐助承认。

 

内心紧绷的弦突然彻底松弛,他在心里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樱,”他低低地说着,“我不会留在木叶的。”

他的语气有着转瞬的温柔,即刻又被夜风吹散。

 

春野樱心头涌上一阵热浪,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跨了一步,语气不由地急促起来:“佐助君、佐助君能不离开吗!我…我!”

“樱,”他似乎能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别说了。”

 

春野樱就像是一个被充爆了气的气球,一下子就败下阵来。

方才的那股勇气被宇智波佐助截在半路并一剑斩断,连同斩断的还有她以为的他的偶尔温柔、偶尔绽开的笑颜。

内心有个声音飘飘忽忽地冒出来说:“他真残忍。”

 

一次又一次。

他一次又一次地…

 

“樱,”宇智波佐助开口道,“你知道的,我不会改变我的主意的。”

 

…拒绝她。

 

春野樱有点想哭。

16岁的春野樱感觉自己仿佛又变回了12岁的春野樱,什么都做不好,只会欺负漩涡鸣人,只会拖后腿,只会哭哭啼啼地说一些奇怪的话。

其实七班的几个人她都不懂,都不了解,却执着地天真地自以为是地硬拽着他们的手,觉得三个人只要还都留在木叶就好了。

 

宇智波佐助看着春野樱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眉头越拧越紧。

他…他说错话了?

 

“佐助君要做的事情…一定要离开木叶吗?”春野樱问他,“还是说…”

“恩,要离开。”

“为什么?”

“因为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留在这里我找不到答案,”宇智波佐助说,继而问她,“你也有的吧,樱。”

他说的话像是某种提点:“你想要做的事情,你想要成为的人。”

 

春野樱噎了一下,顺着宇智波佐助的话题说了:“当然、当然有啊…”

 

…要成为能和佐助君与鸣人并肩的人。

要成为纲手大人优秀的弟子。

要守护这个村子的笑颜…

 

 

 

但是…

 

 

 

但是这所有的目标,注定是会约束她想要跟从他离开的脚步的。

她的根在木叶,但是他…

 

 

春野樱用力地摸了一把滞留在眼角的眼泪,对着宇智波佐助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我要做一个出色的女忍者,要做能和鸣人还有佐助君并肩的人,我会选择留在木叶守护这个村子,我…”

 

…会等着你的。

 

春野樱硬生生地把到喉咙口的话咽下去了,抽噎了一声,忍不住带点委屈的看向宇智波佐助。

 

12岁的春野樱在夜色下哭哭啼啼的样子又不见了。站在他面前的春野樱是16岁的,是经历了战事的、成长了的女忍者,不再是当初那个幼稚的孩子了。

16岁的春野樱松开了宇智波佐助的手。

16岁的春野樱看着宇智波佐助映满了霜花的背影。

16岁的春野樱对着宇智波佐助笑着,说着和12岁那年说过的截然不同的话:“我一定…会成为我想成为的人的,佐助君!你…你也是!”

 

 

他并不回答,只是静静地微笑起来。

 

5、

 

再一次深刻留在记忆里的、这么圆这么亮的满月,已经是七年之后的某个春天。

 

宇智波佐助去爬过了很多地方的山,淌过了很多地方的河,看过了很多地方的云霞,也遇到了很多地方的人。他失去了很多东西也得到了很多东西,发现了数个问题又寻到了一些答案。

 

回来前停留的最后一个地方是火之国边境的某个小酒馆,他帮助那对开店的老夫妇赶走了几个流寇,对方遂免去了他的餐费作为感激,并请他喝了陈年的樱花酒。

“不好意思呀,这位先生,”老人把斟满了酒的白瓷杯递给他,“我家的樱花酒是这附近一带酿的最好喝的,只是今年的樱花开没开哪,就只有去年的了…您过三四个月之后再来,我们再请您喝。”

 

宇智波佐助仰脖喝下。

酒是浓郁且带些辛辣的,自喉咙口灌下后却又泛开美妙又神秘的甘甜。

 

新酒自有新酒的清冽。

陈酒却有陈酒的浓香。

就像少年人自有少年人的清澈眼瞳与不敢轻易说出口的话,青年人却有青年人积淀下的稳重与敢于面对的坦诚。

 

他看到瓷杯底沾着一片饱渍清酒的樱花瓣。

即使久隔经年,照旧能嗅到芬芳。

 

二十三岁的宇智波佐助踩着一地月光回了木叶。

 

距离目的地一千米。

村口的樱花树比自己走的那个时候又高了许多,满树枝的樱花花苞沉甸甸地压坠。有零星的几朵已经开了,仿佛是樱树终于忍不住了而不小心笑开的容颜。

 

五百米。

风吹动他的斗篷,他伸手去拢。背包里那一沓信纸随着他的动作窸窣作响。

她手里的那支笔慢慢描绘过他这几年的云游时光,令他的情绪粘稠似陈年蜂蜜。

 

还有一百米。

木叶医院的急诊室灯还亮着,一如与夜空中那轮满月遥相对望的灯塔般。

夜色下的世界是一片沉黑的无边海,他是其中漂浮不定的旅人,却披满月之明、浴灯塔之光。

 

五十米。

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

 

剩下五米。

他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里边的人背对着他坐着,长到垂肩的粉发乱七八糟,大概是因为工作忙而无心打理。

 

两米。

察觉到背后有人,遂对方回了头,碧绿的眼眸里的疲惫与警戒瞬间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狂喜、欣慰、诧异。

 

一米。

宇智波佐助对她说:

 

“我回来了。”

 

没有距离。

宇智波佐助抱住紧贴在胸膛的那颗粉色脑袋,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

 

“樱。”

 

-END

ps.吗的我超喜欢这种“我和你一起成长”的感觉,还有这种欲说还休欲言还止的心境,这种恋爱谈得我觉得很厉害,很佐樱。

另外佐助说的“和那个时候差不多”指的是12岁离村的晚上:)

最后…有一个可怕的bug,希望各位美人儿和大爷不要发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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